这巨虫多足、有翅,腹部是一层层软甲,一双眼珠子接在头顶,形象既恶心又吓人,让苏天鹤一时想要找个地方好好吐一场。
他迅速下了床,跳窗而跑。那巨虫身下无数小虫如潮般涌出去追,但眼看着苏天鹤已然跑远了。
他疯了一样地跑,下了山,进了镇子,跑到集市中来。子虚岛的这处集市不大,每日很晚才会收市,集市里有个自诩能除妖解祟的半仙,他本想去寻出他来。可今日不知为何,岛上又不曾有过宵禁,这集市却已然净了街,空气之中一片萧索肃杀。
“妈呀!”
苏天鹤正在街上茫然四顾着,忽然见到一家粮店中抛出个球体来,滚了几圈,定在路中央。
他初看还以为是孩子们的玩具,待走上前细细一看,登时吓得摔倒在地。
那哪里是什么玩具,分明是个——人头!
紧接着,道路两旁各家商户忽然都发出阵阵怪啸,纷纷抛出人头来。一时间整条街上遍是人头,有些头还连着气管子,有些竟然连胃带肠一并抽出,血流漂杵之象,宛如人间地狱。
苏天鹤软着腿跑到集市尽头,那里是子虚岛唯一的衙门——族长家祠。这里是族长依据族规定纷止争、听讼断狱的所在,因为云家和祁家两大家族的襄助,翻建得越来越气派,不输于大唐的县衙大堂。
苏天鹤推门而入,刚要大喊一句“不好了”,便见大堂中匾额落在地上,断为两截,正中背对着大门坐着个庞然巨物,身边两列怪物,各具奇形,非人非兽。
那巨物像是背后有眼,又或是闻到了苏天鹤身上的“人味”,怪叫了一声,身边的怪形们都朝苏天鹤追了出来。
苏天鹤早已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,一时方向也分不清了,到处乱跑。街上不时有尸块出现,那些怪物虽然此时没有露面,早晚见到他必然也把他大卸八块了去。
这时候,他才意识到,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做的梦,原来是真的。这小岛真的快要完了,鬼怪作乱,为祸人间来了。自己之前那些算不上美好、却也悠然自得的小日子,一去不复返了!阿娘她,或许已经成了那些虫子的晚餐!
想到这里,苏天鹤终于跑不动了,伏在地上,急促地喘息着。
他没有发现,地上的青石板正在层层裂开,直到那裂纹之中隐隐凸现一张花皮来。
花皮慢慢钻出地底,竟是一条人头巨蟒,这人蟒立起来足有一座小山高,腰围粗似五人合抱之木,人头狰狞,紫红色的信子乍一吐出,眼看就要把苏天鹤缠到嘴里。
就在千钧一发之际,苏天鹤整个身子被人一拖,扛在了肩上,一口气跑出十数里。
终于,那人实在是跑不动了,将苏天鹤往地上一扔,自己牛喘起来。
“平安!”
“天鹤,我救了你一命,算是报答你了。”
苏天鹤惊魂未定,听他这样说时,只觉得好笑。
“平安,大晚上的,你怎么在这里?咱们小岛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妖精?”
“天鹤,你今天当真什么也没听说?”
“听说什么?”苏天鹤疑惑道。
“今天一早,他们就都在传,说子虚岛的诅咒应验了,全岛稍有家资的,都已经准备登船逃往大唐了。”
“船?”苏天鹤脸色变了,方才在家假寐之时,梦里那个神明就隐隐让他“上船”,“到大唐去。”
难道,这小岛真的要迎来末日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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